顾凌之

互攻人民站起来!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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亮光达成神之一手‖

国太国民安泰‖

没有加班‖

(❀╹◡╹)

平川大辅我的老公!!

小伊达的花(十)

    10

  仿佛六月间的梅雨再次席卷而至似的,天空中一道惊雷,雨便淅淅沥沥下起来。
  一滴、两滴……水珠砸向陆地的响声,像是雨点唱给谁的悼歌。我从茶室望向窗外,隔着那一层蜿蜒水渍的玻璃板,长廊的香樟树被风吹得哗哗作响。碎叶、砂砾席卷着灰尘扑向行人,衬着层层乌云盘剥后惨淡昏暗的日光,是说不出的阴冷可怖。
  这样的天气,画展自是办不成了。
  我将目光再次投注于一期先生的画上。即使未能展出,它依旧无愧于年级第一的创作者。场景恢弘大气、人物立体鲜明,是如威尼斯画派般情感强烈而摄人心魄的作品,但与歌颂希望与活力的篇章不同,这是一首彰显着不分明的光暗与善恶、以模糊不清的边界交织而成的负罪的史诗。
  是的,正是透过这样一幅画,我听见了一期先生的罪心。
  就说它是悔恨的自白书吧。昏黄暮色中,手持教廷盾牌的骑士用一柄长剑刺穿了魔鬼胸膛。血雾蓬勃散开,映照于夕阳之下的是毫无疑问的、正义战胜邪恶的场景——可是,那张盘曲鬼角下露出的鬼脸、和鬼脸上从容微笑的表情,不知怎地,竟使我觉得它与骑士咬牙厮杀的样貌,有那么一点相像。
  题目名为《审判》。
  骑士审判魔鬼,光明审判黑暗,美好审判丑恶,看起来似乎是这样。
  然而当骑士赐予魔鬼死亡的那一刻,他也便不复纯白。纵使他令魔鬼得到了应有惩罚,但是正义的骑士却在于鲜血洗礼的同时被黑暗侵蚀——杀死魔鬼后,他变成了新的魔鬼。
  这主题在许多作品中都有所体现。然而眼前这一幅,却比名家名作更加打动了我——因为画布底端所生长的花。
  骑士的脚边开放着大片大片的夕颜。纯白花瓣浸润了鲜血,花枝低扬,好像在为光明加油助威,又像是在猩红雨滴里静默无声地哭泣着。
  我想,那些花,应当就是痛苦挣扎的一期先生。
  门外传来零星的脚步声,原本只想欣赏一番便离去,可是看着流下血泪的花朵,我却不知为何心虚了,竟觉得自己窥得了不该知道的秘密,下意识地躲藏到画布之后。
  画室的门咯噔一声落锁。
  “现在,可以说了吗?”
  最先开口的是三日月君。空气沉默了许久,一期先生才深深呼吸,仿佛不知道如何将积压的痛苦表露般,从喉咙间溢出像是笑的叹息。
  “您知道了多少呢。”
  三日月君没有回答,然而在片刻之后,我却突然意会到了。他一定是以微笑的表情,以月光般透亮的眼神向对方诉说着,我知晓全部,但我选择相信你。
  因为,一期先生的声音颤抖了起来。
  “父亲本无罪,是我让他成为了罪人。”
  他这样说。
  正如我所猜测的那般,他确实在那个夜晚登上了角岛。——不、应当说,角岛的晚宴本就是为他胜任学生代表而准备的。
  华族的长子总有许多无奈。承载了家族的希望、血统的荣耀,是将来继承爵位之人,就必须背负比百姓之子更沉重的期待往前走。
  我的上头有四位兄长,方能如此顽劣。可是大哥却不得不因此放弃了文学,被安排进军官学校。父亲说这是传承,因为有祖宗传下来的所谓“恒产”,故而必须生出一种“恒心”来,方能使家族繁盛下去。
  可我觉得,大哥未免也太可怜了。
  就像一期先生。
  我不晓得他是以多于旁人几倍的努力成长至今,以至于被同窗唤一句“先生”。只是,那一直压抑自己欲望的模样却深深烙印在举手投足中——夙兴夜寐地兼职,就好像在以火光般燃烧自己,都说画如其人,于是那画也是细致而压抑,仿佛把生命都投注入于手头之事上,以贯彻自己身为华族的使命。
  不仅作为藤原老爷的继承者,也同样是吉光家族的继承者。
  “吉光之名可不是浪得虚名!”
  好像在用行动呐喊着,证明着这一点。
  而这一切都在那场火焰中焚毁了。
  那一天,藤原老爷确实不算犯罪。和推理基本一致的,是稻田社长引发了悲剧。
  唯一与事实的区别便是阿淀小姐。
  当稻田社长持刀向震惊的老人砍去时,不知怎的,她竟然上前挡了一刀。正是这一停顿给了藤原老爷反击的机会。生死攸关的时刻,不是杀死魔鬼、便是为魔鬼所杀,二选一的搏斗中,老人终于变成了过失杀人的恶鬼。
  一期先生赶上岸时火光已隐隐烧了起来。他穿着制服,手里拿着新生代表的绶带,就这样猝不及防地直面了一场大火。
  “我是父亲的儿子,因于此,保存他所希望的荣耀,便是我的义务。”
  一期先生这样说。那天,他第一次违背良心,把藤原老爷救出之后,没有立即救火,而是出于想要掩埋罪证的心情,在葫芦坡顶注视着火光直至天亮。
  原本,角岛上的事件就像骑士与恶魔,是由相互交织的恶念所引发,所覆盖,无一人是完全无罪的,就连管家也是纵容偷情存在的沉默的罪魁祸首。
  原本,这件事和一期先生无关。
  但在他眼里,却因自己没有立即报警,一念之差,就这样让小日和彻底丧生于大火中。
  我试着站在伦理的角度审视这一点。
  一期先生知道记者的存在吗?答案无疑是否定的。
  他无罪吗?答案却非肯定。
  这位过于成熟的同级生,会从负罪感中走不出来,是把藤原公馆的恶意强加于一身、隐忍又自责的作茧自缚。可他不放过自己,就谁也没有办法。
  “或许,唯有遗忘才是幸福。无数次从河谷屋前走过时我甚至希望能被丰子小姐杀死,可是,如果这样,就是让她同样走入错误的轮回。所以不如让这个轮回终结在这里,由我来背负,由我来赎罪。”
  何必如此呢?您正是事件中最无辜的善者,是保存了那场火中最后一朵花的人啊。
  我好想把这句话传递出去,可是却甚至没有走出画布的勇气。在这一刻,我突然地意识到了,正因为是藤原老爷所赋予的责任给予他痛苦,所以唯独象征藤原夫人、居于同一份荣耀下的那个人可以对他说出原谅,为他带来救赎。
  “果然,还是没变。”
  三日月君带着怀念的嗓音轻轻笑了起来。是如往常一般,叙说旧事的声音。
  “记得刚见面时,一期说过什么吗?”
  “……请您做我的妻子。”
  “没错。半人高的小鬼,突然就从庭院里钻出来。说什么此生非君不娶,我会成为吉光花道最优秀的继承人,永远不放开您的手。如果不愿意,就入赘到我家去。现在想来,那时你也是如这般自信而高傲的,充分地信任自己能够背负起一切。”
  缓慢优雅的语调与说出的话很不相称,一期先生好像更加失落了。
  “……抱歉。”
  “哈哈、有何可愧疚呢?基于自信的傲慢并不令人厌恶——一期,如今我可打算将那话当真了,因此,即便你先放开,我也还是会抓住那只手。”
  是毋庸置疑的无理取闹。我捂住嘴巴,一期先生却没有因此莞尔,反而用更急切的语速拒绝。
  “我只会将您拖入地狱。”
  “不,我们会从地狱逃出来。”
  “逃不出的。轮回无法被打破,我已然获罪,不可能得到人世的宽恕。”
  “不,你可以。”
  三日月君的言辞缓慢却笃定,寂静空气中发出布料摩挲的声音,好像有谁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纸。
  “善的反面不是罪,而是恶。因而罪的反面也不是善。你认为那是什么?”
  罪的反面,无罪?
  “……是罚。”
  一期先生喃喃,那语调极轻,仿佛在对自己说话。陪他一起低语着,三日月君将纸张展开。
  “没错。我是警察,是惩处一切罪孽、却不会因审判而染罪的人。这场悲剧的轮回理应归结于无,如果它令一期背负着痛苦,那么便把这痛苦转嫁给我,由我来斩断。”
  “不!您与这场事件无关。”
  三日月君轻轻笑了。
  “正相反,我从最开始便是这场悲剧的参与者。”
  ……为何?
  我想起三日月君先前的剖白。
  ——我也是藤原家的养子,是我将老爷抛弃,同夫人去往京都,把一切都托付给一期,对那样小的少年说了“老爷便拜托你”这样的话。
  然而他却说。
  “一期呀,你可是我的小丈夫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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